她离着安稳更近一步了,爹定然也愿听她这个好消息。

只是方才走到青山上,便看见父亲的坟冢前站着一身湖蓝身影。

蓝衣墨发,高束头顶。

竟是……沈辞?

苏棠忙躲在一颗粗壮槐树后。

沈辞并未说什么,只是立在那儿,良久作了一揖,方才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间,苏棠方才走了出来,站定在坟冢前。

地上还有一片未曾完全氤氲的酒水,酒香四溢,只闻着便极为名贵。

苏棠将自个儿手中的酒坛放在坟前,点心摆好,看着碑上父亲的名字:“有人记得你呢,爹。”

她低语,而后将酒坛打开:“酒没他的贵,但人比他亲。”

……

从青山下来,天色仍还亮着。

苏棠走在官道上,脚步比以往要轻松些。

只是转到市集,身后突然有人轻唤:“姑娘?”声音甚是耳熟。

苏棠疑惑,转身循着声音看过去,只望见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站在她身后,穿着件粗麻衣裳,模样清秀,只是眼神怯怯的,残余着几分惊喜。

她怔住,好一会儿道:“锦云?”

在王府,一直伺候她的小丫鬟,她没有其他丫鬟的捧高贬低。后来王府被抄,她给了她一个玉镯子,也算给她个交代。

“是我,姑娘,”锦云走上前来,眼圈一红,“没想到还能见到姑娘,那时……大家都各自逃命,再未有姑娘的下落……”

苏棠笑了下,并未就此多言,只道:“你如今可好?”

锦云脸色一白:“姑娘那时给奴婢的玉镯子,让人拿了去……”

苏棠看向锦云的手,手指粗糙,骨节都大了好些,想必这些日子没少吃苦。

她想了想:“我这段时日新开了处铺子,你若愿意,便到我那儿去如何?”

她对锦云也算知根知底,刚巧省了再请伙计的工夫。

锦云点头如捣蒜:“谢姑娘,奴婢愿意!”

苏棠笑:“往后不能再自称‘奴婢’了。”

……

翌日,王府。

高卫脚步奔忙朝书房走去:“王爷,世子来了。”

郁殊如未闻般,手中朱笔书下最后一字,方才将其放在砚台上,信手拿过绢帕随意擦拭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走到阑窗前。

苍白的指尖映着窗外光芒,如透明一般,不显半分血色。

高卫看着脸色同指尖一般苍白的王爷,有一瞬竟觉得王爷不像个活生生的人,反像个……游走于世间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