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不觉蹙得更紧:“公子多虑了。”

话落,绕过他便欲离去。

“但愿我多虑了,”沈辞轻叹,不着痕迹的挡住她的路,低眼看着这女子始终垂下的头,“我瞧着你有些面熟。”

苏棠拧眉,听着他这话,心中莫名添了堵。

此处是皇宫,眼前人是世子,想来是见过秦若依的,瞧她面熟,不外乎和那些大臣一般,可怜她不过是郁殊身边的影子。

她干脆仰头道:“公子若想寻女子搭赸,怕是找错人了。”

一抬头,她倒也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

眉目自有少年意气,眼珠漆黑,长睫卷翘,皮肤白如玉,如十八.九的少年。

只是,他的额角有一条两寸长的伤疤,难怪额前放下些许碎发遮掩。

“搭赸?”沈辞挑眉,珠钗在手中一转,攥在手心,“你倒是想得美。”

苏棠一愣,却很快平静,再不言语。

“这世间,我独爱两样东西,银钱、美人。而你……”说着,沈辞睨她身上不甚名贵的衣裳一眼,珠钗在手中一拍,“妙啊!”

苏棠敛眸再不分他半抹目光。

沈辞接着道:“你极妙地避开了我钟爱的那两样!”

苏棠凝滞半晌,看了眼前路,被眼前人挡的严严实实,目光最终落在他手中珠钗上,突然淡淡开口:“不知这位公子可知,如今一辆上好的马车,须得多少银钱?”

“嗯?”沈辞挑眉,虽不解,仍应道,“若是上好的河曲马,再加上好木所造的马车,少说也要百两。”

苏棠颔首,复又道:“看公子身穿锦罗绸缎,便是对奇珍异宝甚是熟识。那公子是否知晓,您手中这根珠钗多少银钱?”

沈辞睨了眼红玉钗道:“约莫五千两。”

“那日公子市集行快马,且不论律法不容。只算马车百两,再舍去公子与美人受惊的银钱,”苏棠抬眼看着他,“公子是否仍需返还我四千两?”

“……”沈辞僵滞片刻,望了眼手中珠钗,而后缓缓侧过身子,让出了道。

苏棠福了福身,算作行礼,越过他朝前方走去。

宫灯仍在远处长明,映出一派歌舞升平。

可她只看着,便觉得与之格格不入。

苏棠转身,便要走入宫墙转角一片黑暗里。

却在望见不远处那座临池水榭中的一双人时,住了脚步。

长信灯晕黄色的光火,映着那一对朱衣璧影,好生般配。

……

偶有夜风吹来,水榭上悬着的长信灯便会微微晃动,摇曳了满亭的灯光。

秦若依安静起身,纤细的素手一只合着壶盖,一只执着壶柄,倒了一杯浅酒:“方才在宴上便见你滴水未沾,这酒是藩国进贡的,甜爽的紧,不怎么醉人,你也尝尝。”

郁殊一手摩挲着酒杯,目光却落在她袖口以金线绣着的云烟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