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太子登基,位极人臣,在官场上呼风唤雨了数十年,汲汲营营大半生,临到头来,无子无女,无牵无挂,孤寂一身,连一个能举杯对饮的亲近之人也无。

大雪夜自斟自饮,海棠花树下一场大醉,竟又回到了少年时。

回到了……昔年宋家给沈氏下聘之时。

宋珽捻动着白玉扳指的手指微顿了一顿,目光深了几分。

他已记不起沈氏的容貌,只记得自己假死前,曾叮嘱过母亲:丧事后,将自己名下族产尽数赠予沈氏,许她归家再嫁。

却不曾料到,宋家人在自己的葬礼上便动了手,寻了个由头将沈氏沉了塘。

自己得到消息差人赶到时,究竟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亲自殓了她,为她立了亡妻灵位,终身不曾再娶。

但终归还是亏欠的。

所幸,他回到的正是给沈氏下聘这一天。

这一世,他亲自以尚公主的规格为她置办了聘礼,只待沈氏过门后,护她一生顺遂无忧,还上前世欠她的十年韶华与一条性命。

“世子爷,大事不好——”宋府管家杜元忠的嗓音遥遥传来,一字一颤。

这位老管家素来稳重,鲜少有这样慌张的时候。

宋珽回转过身去,皱眉道:“何事?”

杜元忠面色发白,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沈家,沈家二姑娘——”

沈氏?

宋珽垂下眼去。这一世,自己以尚公主的规格娶她,大抵是欢喜极了,有些失态罢?但如今的沈氏还是个小姑娘,倒也情有可原,遂只淡淡道:“若是沈氏有失态之举,不必与她计较。”

杜元忠又是一愣:“您都知道了?”

宋珽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那老奴斗胆问世子一句……沈家二姑娘逃婚之事,就这样算了?”杜元忠颤声道。

“我不是说了,不必与她计——”宋珽微微一顿,素来冷淡的眸中有暗芒似星辉般轻轻一浮:“你说什么?”

“沈家二姑娘……她跑了!”

……

宋珽将消息压下,遣下人备了轿子亲自来沈家寻她。

而沈府之中,已然是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