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掀起窗帘,用力地朝后面招手,红红的眼眶,转过头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开始落泪,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滑过皎白的脸颊。

如果可以,他想过去,亲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但是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就那么安静地、贪婪地凝望着她,像是在凝望着一幅画,一个梦,一场不会再有的幻影。

他想让那仪仗再长一点,想让车队走得再慢一点,但是终于,那浩大的车队缓缓驶过东华门,载着他的姑娘,远远地离开了他。

陆翼带着禁卫门肃然默立在旁边。

他看着那个他追随了十数年的、有经天纬地心胸与才华的帝王静静站在那里,遥望着宫城的方向,那高大挺拔的、仿佛能扛起整个天下的背影,像是一座亘古沉默的雕塑。

没有人可以看透他坚硬冷酷的外壳下是什么。

他太隐忍,太坚硬,磐石一般坚韧冷漠,被血与火熔炼出的棱角与厚度,强大得仿佛无坚不摧。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边落日的余晖晕染开瑰丽的霞光,大监过来心惊胆战地禀告:江南战事有变,兵部尚书已经在宣政殿等候。

李稷这才收回目光,转过身,神色平静,淡淡说一句:“走吧。”

“是。”

大监扬起声音:“摆驾——”

陆翼小心抬头看一眼李稷平淡的侧脸,微微松了口气。

陛下如此冷静,想必对安姑娘的心思真是淡下来了吧。

也是,安姑娘既然无心,陛下又何必强求呢?

现在安姑娘出了宫、嫁了人;陛下忙于朝政,等过些日子,立一位皇后,册几位妃嫔,再有了小皇子小公主……那些执念,也就都过去了,可谓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