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寺卿颔首,“你们去吧。”

崔夫人从圈椅上起身,笑吟吟朝云黛伸出手,“来,咱们去后头。前些日子我得了几盏瑶台玉凤,养得极好呢,可惜你伯父与表兄是个不知情趣的,现下你来得正好,与我一道赏花。”

“是。”云黛轻笑着起身,与堂上众人略略一拜,便随着崔夫人去后院。

崔府的后院也如前院一般,多种松柏紫藤,少见雕栏玉砌、花团锦簇。直走到了小花园,才见着些许鲜亮颜色。那几盏瑶台玉凤果然长得十分灿烂,根根娇嫩的花瓣似罩着一层冷霜,雪盈盈一团散着幽幽清香。

“我这人呐,没什么其他爱好,平素就爱养养花,调调合香。”

崔夫人携着云黛坐在亭里,丫鬟们端来茶水糕点放在石桌上,又另摆了个雕花铜绿香炉,云母隔断香灰,淡雅的香味从镂空盖子里袅袅升起。

崔夫人指着那香炉,团团脸上满是慈柔,“这味香便是我最近新调的,贤侄女觉得如何?”

“沉水香、甲香、苏合香、安息香、丁子香、鸡骨香、白檀香、零陵香……”云黛轻轻皱了下鼻子,盈盈朝崔夫人笑道,“还有青桂皮和雀头香?”

崔夫人一双眼睛登时更亮了,面上也露出觅得知己般的欣喜,“贤侄女也擅调香?”

“并不擅长,只是略懂一些。”云黛语气谦逊,“跟祖母学习医术时,祖母顺便让我读了香谱,她说大部分的香料也有入药功效,须得融会贯通,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崔夫人刚嫁入崔家时,便听夫君说过那位老姑奶奶的故事,说是家中几位姑奶奶到了花期先后都嫁了,就那位姑奶奶拖着不肯嫁人,还一心想着溜出家门四处行医。似乎还偷偷跑过一两回,至于跑没跑成,她也不清楚,不同人嘴里添油加醋是不同的版本。

总之,那位热爱医术的姑奶奶最后还是嫁了,而且是姐妹中嫁得最好的一位,摇身一变成了显赫的晋国公府主母。可惜老国公去得早,若是还活着,准是一对快活自在的老神仙。

几年前那位老姑奶奶来长安时,便提到她在教膝下的小丫头学医,今日一见云黛,无论是从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还是她腕间那枚代表老夫人爱重的镯子,崔夫人心里是越瞧越满意。

前阵子收到老姑奶奶来信,说是想给长子说一门好婚事时,崔夫人还有些不乐意,觉着一个生父官职低微的养女哪里配得上河东崔氏的嫡系儿郎,可现下——

“贤侄女,你初来长安,若是闲来无事,就多来我们府上玩。我是个没女儿缘分的,膝下两个都是小子,我想找个人一同研香插花都寻不到。”崔夫人笑眯眯望着云黛,“现下你来了,你便将这当成自己家……”

这热情的邀请让云黛心头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只客气的笑道,“伯母如此盛情,我真是受宠若惊。”

“不惊不惊,我一见到你就觉着喜欢。”崔夫人指了指桌上的白瓷玉碟,“咱也别干说话,你尝尝这糕点。这道荷花酥和糯米糕都是我们府上淮扬厨子做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