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那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却来不及把他埋葬,因为美国人对尸体有统一的掩埋点。

从此我的父亲就一直在叙说兰洛特的故事,他试图向所有人证明兰洛特是个英雄而不是个屠夫,可惜他没能劝说官方,即便他花了很久找到了曾经的那些狱友共同联名写信给当地政府和德国官方,这些信件最后都石沉大海,没有人愿意为一个纳粹正名。

唯一和兰洛特单方面联系的,可以证明他清白的米维斯,他在盟军到来前就死在了纳粹的枪下。

是的,反抗者联盟中出现了叛徒,疯狂的纳粹最后拉他们垫背,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他们收到了兰洛特的消息却没有赶来支援的原因,因为他们自己也差点被全部杀死。

战后,兰洛特的母亲被归入苏联人的管理,一道柏林墙阻止了我父亲寻找她的旅程,他花费了所有的心力想要去东德找到莱茵西斯女士,然而直到他去世都没能做到这点。

最后兰洛特的母亲死在德国重新统一之前,至死也没有收到兰洛特的遗言。

我的父亲前些年去世了,他走得很安乐,他一生只有两个遗憾没有能够做到:一个是没法见到兰洛特的母亲,亲口转告她兰洛特临走前的口信;第二个就是为兰洛特正名,他应该被归为英勇牺牲的反法西斯烈士,而不是被盟军击杀的法西斯分子。

而我继承了父亲的遗志。

当我终于跨越倒塌的柏林墙后,我发现兰洛特的母亲已经去世,但我联系到了她的姐妹,并且把兰洛特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兰洛特剩下的家人们表示会为家族英雄证明清白。虽然当年老一些的狱友们去世了,但总还有人活着,而且我父亲也留下了证言。我得让这件事在我有生之年能尘埃落定,还给兰洛特他应有荣誉。

历史已经过去,真相被时光逐渐湮没,正如没人道兰洛特当年为什么下定决心要和纳粹德国决裂,为什么他有胆量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或许这一切都终将成为秘密,而我总要留下最后一丝来纪念他的牺牲。

感谢我的编辑bjd的帮助,感谢我父亲当年狱友们的支持和回忆,也感谢奥斯卡·辛德勒先生当年给我父亲的回信和支持。

谨以此书献给兰洛特莱茵西斯、意大利反抗者联盟的义士、我伟大的父亲、还有千千万万和我们遭受共同苦难的同胞们

——你们当年的小乔舒亚。”

写完最后一段的男人站起身来,舒展略微僵硬的身体,花园里的孩子们在奔跑着打闹嬉戏,穿着粉黄色长裙的妻子一脸温柔地看着一双子女,不时地喊着让他们小心一些。阳光透过毫无阴霾的天空照射在花园中的玫瑰花瓣上,丝绸花瓣上的露水晶莹剔透。

男人不由地露出温柔的笑容,匆匆将一张穿西装的年轻毕业生的老旧黑白照片夹在厚厚一叠的资料夹里,拿起椅子上的外衣就走出了书房,和他的妻子亲吻了一下,追着欢笑的孩子们喊道:“蜜莉,兰洛特,我来了,过来过来……”

可是孩子们相互看了一眼,怪叫一声,跑得更快了,然后和他们的父亲玩起老鹰抓小鸡。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那堆厚厚的资料夹上,还有那没夹好的半张黑白毕业照上——照片上英俊高大的日耳曼青年笑容如昔,带着无限的对于未来的野心和渴望。

第9章 怪谈故事1

叶良在昏暗的房间地板上醒过来时,他的心脏差点没跳停。

身上还带着被子弹打中时的灼热和疼痛,脑海里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来龙去脉,眼前不过是黑了一瞬间,再次睁开时,身体却躺在冰冷又积着薄灰的地板上。

他不是死了吗?

啊,不对,死的是兰洛特·莱茵西斯的身体,而他现在……等等,他现在是不是也快死了?叶良勉强用手支撑身体,稍稍抬起一个角度,室内光线昏暗,但从腹部流出的粘稠液体怎么都觉得是人血。

若是一个普通人发现自己重伤至此,连内脏都掉出来一部分,早就开始惊恐乱叫了。

但叶良好歹是经历过二战集中营的人,倒也没有怎么惊慌,把软绵绵、白花花的肠子往回塞了一点,忍痛脱下外套,在腰腹上打了个结,暂时堵住了被利器划开的伤口。

脑中浮现出这具身体的记忆——尼普特·莫尔,一个住在洛杉矶的小偷,并不算太坏的人,没什么文凭,靠着小偷小摸勉强维持生计,家里还有一个去日本留学的妹妹。

虽然叶良想不通一个美国人为什么要去日本留学,但记忆中的尼普特非常疼爱妹妹蕾拉,偷窃来的大部分钱财都寄给了远洋的亲人,希望她能在日本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