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有一张暗棕色的脸庞,长满浓密的络腮胡子, 整张脸被脏污吞噬,留下一双深深凹陷的双眼。

他佝偻着上身,抱着掉漆的吉他弹起,目光望向不远处玩闹嬉戏的孩童们,深邃的眼眶里泛着微光,轻轻地哼唱。

那群无忧无虑的孩子,还不知晓外面的世界,活在当下的安稳里,有母亲的陪伴,有父亲的保护,和同样不谙世事的小伙伴。

流浪汉的歌声变得低沉,絮絮绵绵,像一支走在黑暗的忧郁中的船只,依旧热切的期盼黎明的情诗。

迟意听不懂歌词,音乐却没有国界。

广场上的大人在旁边小摊买食物,交到孩子手里,小孩很懂事的将食物和几张纸币放到了流浪汉的靠椅旁。

音乐戛然而止。

流浪汉从脏兮兮的袖袍里伸出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左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祝福你。

小孩子露出单纯天真的笑容。

被这一幕共情,迟意感受到的唯有悲哀无奈。

她听懂了旋律里的忧郁和痛苦,真诚的期盼和救赎的热望。

要多少年后,此时天真的孩子也会经历和自己一样的流离失所,沦为无依无靠的难民,又在哪个小镇的夕阳下,唱着沿途学来的歌乞讨谋生,看见孩童时也曾欢快的自己。

音乐最能共情,迟意心如千山万石抵压,松开抓着谢知南裤腿的手,捂住了低声呜咽的嘴巴。

以为自己不幸,不幸者又何止自己。

作为一个种花家的人,她由衷的感谢自己能生在种花家,感激种花家给了自己和迟遇安稳的童年和不会辜负的未来,也真心期盼阿洛塔的孩子们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有朝一日能远离战火的侵扰。

谢知南复杂凝重的目光从流浪汉身上移开,回落到蹲在一旁的迟意身上。

她的眼泪总是说来就来,谢知南心想。也总是让人心生无解的烦躁,仿佛是因为自己没将她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