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三十三颗钻石(精修)

温柔臣服 多梨 4026 字 2022-08-24

车上共三人,司机和两个女人,高空坠落再加车子翻倾,摔的都已经不辨人形,无一生还。

也没什么好辨认的。

轻云留守的人惨白着脸告诉派去的那些人,那辆车上,原本就只坐了司机、梁雪然和梁雪然的助手。

只有他们三人。

衣服和离开前一模一样,梁雪然和助手都穿着轻云新上市的一款运动外套。

梁雪然的包也在,里面装着她的钱包、身份证和手机。

dna对比结果最快也需要明天才能出来,但所有人都默认已成定局。

凌宜年派去的人说,钟深摘下眼镜,半跪在遗骸前良久,却什么都没说;而魏容与只看了一眼现场,转身便走,晚上被急救车送往医院。

凌宜年知道,魏鹤远那边,是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和连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遁。

谁也不敢对魏鹤远开这个口。

但宋烈敢。

宋烈知道消息时已经是次日凌晨,他放下手头工作急切赶来,开口就是找魏鹤远借私人飞机。

魏鹤远已经初步定下正式对梁雪然追求的计划,心情愉悦,瞧宋烈也没那么碍眼了,问:“借去做什么?”

私人飞机也不是想飞就飞,需要申请航程路线。

他以为宋烈又要出去厮混胡闹。

“还能做什么?”宋烈惊奇地看着他,十分诧异,“梁雪然出事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魏鹤远脸上笑意全消,他平静地问:“出什么事了?”

宋烈惊愕地看着魏鹤远,刚才还急吼吼的,现在因为魏鹤远的态度而瞬间反应过来。

他终于确认,原来魏鹤远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宋烈察觉到不妙,转身想要走,却被魏鹤远直接揪住领子。

魏鹤远还在输液,针头直接被大幅度动作带的掉下来,滴滴答答的血和液体淌下来,弄污了床单。

魏鹤远死死地揪着宋烈,目光阴鸷,哪里还有平时温和淡然的模样?

宋烈甚至听到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出的骨节交错声。

像极了野兽捕杀猎物时发出的声音。

让他头皮发麻。

魏鹤远眼底已经泛了红,压着他:“说。”

到了这种地步,宋烈哪里还敢隐瞒,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

——梁雪然昨日坠崖身亡,虽然dna结果还没出,但衣服身材遗物什么的都能够对的上。

不会有什么差错。

而宋烈想要借魏鹤远私人飞机,是想赶在火化之前,再去看最后一眼。

虽然说摔得不辨人形……想到那个生机勃勃的姑娘,宋烈不忍,想着总该去送一程。

魏鹤远松开他,声音竟有些颤抖:“你胡说。”

他站起来就往外走,宋烈被他这失控的一推,重重摔倒,碰翻旁边的桌子,东西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魏鹤远刚刚拉开病房门,梁母就冲进来,狠狠地想要打魏鹤远巴掌。

但因为身高差距,又改为抡拳,重重地砸到魏鹤远胸膛处。

魏鹤远没有躲闪,由着她打。

“都是你!都是你出的坏主意,害死我的雪然!”梁母表情狰狞,重重地打他,踢他,哭,“你为什么要给雪然出这样的主意?你毁的她难道还不够吗?!现在然然不想跟你,你竟然狠心的要她的命吗!”

说到后来,梁母已经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她语无伦次,一边哭自己的雪然,一边愤恨地盯着魏鹤远,想要把他生吞活剥掉。

跟在后面的赵七七终于见到梁雪然口中的前男友,她和梁雪然关系匪浅,现在也是哭的双眼红肿。

刚刚被秦弘光骗过的心理阴影还在,她只觉这些男的没有一个好的,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她眼睛红红地拉着梁母,扶她去一旁坐下:“姨,您先别哭,身体要紧……”

梁母看魏鹤远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崩溃指责:“你干嘛出这样的主意啊?啊?如果不是你……如果……”

她说不出来,捂着胸口,难受。

魏鹤远知道她心脏有问题,也知道她是雪然唯一的亲人了,厉声叫着医生过来。

顾不得自身,先给梁母量血压,安抚她的情绪。

宋烈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伯母,我们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您要相信,我小舅舅他绝对不会害雪然。”

梁母何尝不知。

魏鹤远给梁雪染出主意时候,应该也没想到今天这种局面;只是人在面临巨大悲痛的时候忍不住去幻想如果——

如果魏鹤远没有提这个建议,如果——

她只是被这个消息伤了头脑,哆哆嗦嗦的。

魏鹤远声音沙哑:“您放心,最后的消息还没确定,然然说不定没事。”

梁母捂着眼睛:“他们都说了,说然然翻车了,尸体……”

母亲的心脏被绞成一块一块的,疼到缩起来,说不下去。

凌宜年和连朵匆匆赶来,他不认识梁母,看到这么个疯婆子哭的稀里哗啦,还以为是精神病缠上了,下意识地想要赶她走:“喂,我说你——”

魏鹤远呵斥他,声音沙哑:“别放肆,这是雪然的妈妈。”

凌宜年愣住。

医生很快过来,魏鹤远冷静地让人先带梁母去检查。

他知道雪然对她妈妈的重视程度。

梁母拒绝了:“不用,我没事。”

大哭过一场之后,她的全部力气似乎都因为那一拳而消失掉了。

只剩下巨大的悲痛和茫然。

梁母看着魏鹤远,缓缓说:“魏先生,我想和您好好谈一谈。”

在魏鹤远病房中,魏鹤远亲手为梁母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递上:“阿姨,您喝。”

梁母哭的眼睛都疼了。

“我不知道雪然现在怎么样,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她的过去,”梁母轻声说,“雪然不会告诉你的那些过去。”

魏鹤远轻声开口:“您说。”

她捂着杯子,眼泪不住往下落:“我这人没什么用处,身体差,赚不到多少钱,也没能照顾好雪然。冬天的时候,我们买不起煤,她和我挨家挨户地去敲门讨些碎煤渣。手冻的红肿掉皮,裂出一道道口子,都淌血了还瞒着我,怕我知道后难受,她那时候才八岁……早晨我们去早市晚摊上捡人家不要的烂菜,一直吃到她上高中。魏先生,她小时候过的一直很苦。”

魏鹤远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梁雪然从不会提这些。

梁母的眼泪如雨点往下落,泣不成声:“我的雪然,过了十几年的这样的苦日子,一声都没有抱怨过。她学习成绩那么好,从来没有因为穷难受过。但去年,她却哭着告诉我,她很自卑,她连喜欢都不敢。”

她仰脸看向魏鹤远,告诉他:“雪然醉酒后,告诉过我,她很喜欢你,也不敢喜欢你。”

那次年夜饭,梁母终于攒下一笔小钱,第一次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菜,都是雪然最爱吃的;喝多了酒,梁母问女儿近况,委婉表示想要她离开魏鹤远——

梁雪然却搂着她哭个不停,颠三倒四地说着醉话。

“妈妈,我好像办了错事,我不该喜欢他。”

“我们差距太大了,我配不上。”

“他就像是天上的云,一直高高在上;只要偶尔从我头上经过一下下,我就很开心。”

“他离我太远太远了。”

“我不敢喜欢他。”

爱让梁雪然第一次感受到自卑。

在此之前,哪怕生活再难,她也始终对未来充满希望。

直到她爱上魏鹤远,直到她发现两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多么不可跨越——

魏鹤远听着梁母慢慢地说那些话,心脏一点一点,被揪紧。

梁雪然的父亲刚过世的时候,欠债还不清,梁雪然那么小,还在上小学,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谁看了都喜欢;因为梁母发烧没钱买药,她给药店老板嗑到头出血,额头肿了好几天才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