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喵喵喵喵喵

梦境是柔软干净的船,两人共乘一舟,于清澈见底的湖面上悠悠而行,水波上尽是山川倒影,白云绿树,好似他们二人在天上乘云驾雾。小木船上没有桨,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两人。

谢薄声看着小桑葚趴在船尾玩水,蓬松美丽的猫猫尾巴转来转去,她在哼一首歌,愉悦的调子。

谢薄声走过去,一把拽住猫猫蓬松的尾巴,掐着猫猫后颈,那姿态并不像对待猫,更像是猎人对待桀骜不驯的猎物。歌声随满月长的征伐而变成断掉的风筝线,被吹得往高空云中躲。

猫耳的触感是怎么样的?谢薄声含在口中,另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温热的、布满神经的猫耳细细揉。猫的耳朵尝起来有点暖,是让人舍不得下口去咬的、脆弱的温暖。

和人类相比,猫咪脆弱,弱小,很多人,宁可自己吃简陋的一日三餐、点外卖吃泡面,也要尽力买最好的猫粮来喂养猫。好像猫猫天生就得到人类的喜欢,哪怕是被路边流浪猫用脑袋蹭蹭手背,也足以让一个失意的人类吹上一整个星期。

很难说,是人类驯养了猫,还是猫驯化了人类。

谢薄声就无法分辨这点,蓬松美丽的猫尾缠着他,猫尾末端散开,如羽毛轻轻地沿着从上往下落。他吐出口中猫耳,修长干净的手指抓住猫猫,如宽大的芭蕉叶覆盖避雨的小猫,玫瑰覆盖桑葚,人与猫,黑和黄,粉共粉,天生一对,合该要纠缠不休。

湖清澈可见底,沙净藻绿,却无游鱼,唯独水上行孤舟。猫天性怕水,却又能从舟中沁水凝波,舟身破浪跌宕,漂亮的大尾巴都无法再去兴风作浪,只能被人类握在掌中,但凡一松手,这漂亮的尾巴就会垂入水中,即使整根尾巴全部没入湖中,此刻的猫也绝无法将尾巴抬起。

空中白云散,阳光迸射。

谢薄声于黑暗中睁眼。

他安静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什么。

房间中漆黑一片,今夜无星亦无月。

谢薄声下床,从行李箱中找到干净衣服,重新去卫生间洗澡,更换。酒店提供专门的洗衣服务,但对于谢薄声来说,他绝不会将自己贴身衣物交给其他人。他自己在卫生间淋浴下洗干净,拧净水分,在通风口处撑上衣架,开始晾晒。

这是谢薄声有史以来,第一次伴随着雪溢,做这种梦。

而梦中之猫,就在一墙之隔。

猫咪做的梦很简单,小桑葚梦到谢薄声划船,自己在船上开心钓鱼,黑鱼鲤鱼大鲨鱼,一掉一大堆,像下雨,整个船上全是活蹦乱跳的鱼。小桑葚头上顶着鱼,脖子上挂着鱼,尾巴卷着鱼,怀里还抱着一大堆鱼,开开心心地跟着谢薄声,等着他做红烧、油炸、煎炒、干煸、清蒸、爆炒……

她在即将啊呜一口吃到美味鱼鱼时惊醒,嘴巴和怀抱中都是空气。小桑葚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陌生的环境和气味让她警惕地竖起耳朵,左看看、右看看,才后知后觉想起,原来自己现在是一个人睡在酒店。

没有安全感的小猫睡不着了,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虽然有小桑葚偷到的、谢薄声的枕巾,也不能缓解猫猫的焦虑心情。很多猫习惯性用额头上的气味腺蹭啊蹭地做标记——就像狗子会依靠撒尿来占据地盘。

小桑葚现在是人,她不能蹭,想了好久,她又从外套口袋中翻出细心贴了标签的房卡。谢薄声说过,晚上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过去找他睡觉。

她没有犹豫,拿起来房卡,抱着枕巾就出门,他们的房间靠近走廊的尽头——尽头的那间房间是郑不凡的。而此刻,走廊尽头的彩绘玻璃窗前,郑不凡依靠着窗子,正在玩着一只手机,看上去,好像是刚刚打完电话。

她庆幸自己收回耳朵和尾巴。

小桑葚抬头看悬挂在走廊上的静音钟表。

凌晨两点钟。

小桑葚看着郑不凡,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正常人类,应该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