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吃醋狂魔

她对鱼妒草的记忆太模糊,显然已是许多年前的印象。倘使顾池生也从某本古籍上见过此物的话,就多半该在公仪府里边了。

顾池生见她神情由疑惑慢慢渐近清明,与她对了个肯定的眼色,示意她暂且不要说话。

湛明珩瞥见他们对视这一眼,总觉两人间好似有股古怪的默契,而他无从探知缘由,亦无法插足那片境地。他心里头堵得慌,却是眼下须谈论正事,只得姑且缓缓,脸色不大好看地吩咐道:“替顾大人拿纸笔来。”

纳兰峥听湛明珩语气不爽利,当下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收回目光,也不去看顾池生作画了,只一味埋头在旁。

可湛明珩瞧见她这模样,心里头就更堵了。照她素日行事作风,倘使自觉身正,必是要与他死磕到底的,如今却竟好像做贼心虚了。

纳兰峥的确心虚,心虚的却不是与顾池生的交情,而是前世那桩身份。她与湛明珩在外流离一个年头,生死与共交心后,并非不曾想过或有一日要告诉他这一层,却是此桩事起始不说,后时间隔得愈久便愈发不知该如何开口,未能寻见合适的契机就一再被搁置。毕竟她总不好哪天临时起意,忽然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其实她死过一次罢。那未免太吓人了些。

何况照后来情势看,她当年的父亲竟一直在助湛远邺夺嫡,便她已再世为人,也难免自觉立场尴尬,实在花了许久方才得以接受现实,一时不敢确定,湛明珩知晓此事后是否会心存芥蒂。

顾池生几笔作成的草图经人送去太医署验证,果不其然的确是鱼妒草。湛明珩听得回报后朝他一努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既为此事留在华盖殿,必然还有后话,总不至于是在哪处无关紧要的地方瞥见过这东西。

顾池生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殿下,此卷古籍是微臣早年在公仪阁老的书房内见过的。”线索要紧,他不得隐瞒不报,却也不愿由纳兰峥道出此事,以免她的身份惹人起疑。

湛明珩倒是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思索一番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顾池生斟酌了一下答:“微臣与殿下及卫伯爷所想一致。此事当有两种可能:其一,或者是谁人出于某种缘由欲意加害豫王爷,故而设计此事。豫王爷及早察知后顺水推舟,安排了那一道蜜汁蜂巢糕。如此,既可保全性命,又可拖了凶手下水。其二,或者这根本就是豫王爷贼喊捉贼,捏造一系列假线索及假罪证,诱引殿下往里查探,最终嫁祸谁人。”

“若是非得叫你二选其一呢?”

“微臣以为当选其二。理由是,微臣很可能也被设计在了此局中。或者豫王爷恰恰知晓微臣曾见过那卷古籍,为此必将告知殿下,给殿下提供一个查探的方向。而那个方向,正是豫王爷希望殿下去的。”

湛明珩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世人皆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想顾池生竟是人在局内,眼却跳脱局外,审时度势,无比清醒。

纳兰峥在一旁默默听着,忍不住紧张地攥起了衣袖。的确是好心计。一卷古籍证明不了什么,拿这东西嫁祸人亦太低劣,却足够吸引湛明珩的视线,令他顺此线索往里查探,而接下来这一路,必将有旁的证据等着他。

这一招看似简单,却实则极尽玩弄人心,倘使不是湛明珩与顾池生格外缜密,因此陷入被动也未必不可能。

她拧了眉回想方才站在上首位置望见的景象,看了一眼湛明珩。大约是觉得他与朝臣议事,她不好随意插嘴,故而颇有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