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

露在外面的脸已经被吹得木了,打更人绷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小声嘀咕了一句。

确实,这些天的天气变得极怪,最开始几日是细雪不断,东城的贫民窟塌了一片,死伤无数,朝上的大臣们还没来得及互相推诿责任,这老天爷又忽然变了脸,连续放了几日晴。

谁知道放晴之后,老百姓们过得倒比下雪时还要难熬。

堆积房檐墙角的积雪都被太阳照得化成了水,逼人的寒气中便带上了丝丝潮气,寻常人待在这样的天气里,觉得比往常还要冷上三分。

东城那边就愈发地雪上加霜,据说是死了人。

当然,穷人们每年冬天都要死上那么多个,倒也算不上稀奇。稀奇的是据说东城死的人多了,堆积在那里带了病,被那到东城查探的大人们带到了皇城中去——

也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皇城中死的人倒比城外的人还多,每日流水一般的尸体从侧开的小门中送出来。因为是得了疫病死的,据说是已经在墙内先行烧过一遍的,因此那草席裹着的尸体各个都十分瘦小,抬在手里轻飘飘的,也没有人敢去仔细探看。

有人说是云皇仁慈开了恩,才特意叫人在皇城之内料理尸首,免得放在外面传了人。可说来也奇怪,越是这样说,那些尸体就越是让人莫名地感到毛骨悚然。打更人隔壁邻居今年刚娶了亲,正是要钱的时候,因此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求了那抬尸人的活儿,回到家里,那邻居就白了脸,拎着酒瓶子来找打更人吃酒。

“我是真觉得瘆得慌……”

邻居偌大一个壮汉,喝酒的时候脸上却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那尸体啊……”邻居抿了一口酒,哑着嗓子嘀咕道。

“那尸体怎么了?”打更人不免追问。

“轻得吓人。”

邻居沉默了好久,最后却只干巴巴地挤出这样一句话。

打更人当时没在意,忍不住取消起邻居来:“不是都说了?那是得了病以后死掉的人,被火烧过一道之后自然要轻上许多……”

“不是。”脸色惨白的男人生硬地反驳,“那尸体的轻……唉……你不懂那种感觉……太轻了,太轻了……轻得好像就像是只剩下了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