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主们’固然强大，但我相信您在舍弃了人类族群、舍弃了庇护人类文明的责任之后，绝对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对‘农场主们’的超越。”

“我希望您能够抛弃无所谓的人类整体意志，作为种族当中最后一个存在，于星海中只按照个体自由意志行事。

就像我故事里，那个永远试图在一天时间内驾车环游世界的疯子一样。那种生活真的很美，我希望您能够试试。”

直至此时，李昂方才明白小丑的真正意图，他所针对的并不是什么面壁计划，也不是什么种族大义，甚至连所谓的银河系三大帝国，在小丑眼中，恐怕也只如同狗屎。

小丑渴望的，是通过破壁计划，帮助银河系帝国摧毁地球，进而摧毁“人类文明”这个李昂身上的枷锁镣铐，让李昂彻底从社会责任感中抽身，以个体生命的自由意志行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丑算是我的粉丝？

李昂的脑海中骤然闪过这个念头，却又在瞬间被他否决，与其说小丑是羡慕他的超凡力量，倒不如说小丑是个偏执到极致的美学家，绝对信奉尼采的超人哲学。

在尼采的哲学体系中，超人是超越自身、超越弱者的人，他能充分表现自己、主宰平庸之辈

超人是真理与道德的准绳，是规范与价值的创造者

超人是自由的、自私的、自足的

超人是面对人类最大的痛苦和最大的希望

超人是在不利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憎恨、嫉妒、顽固、怀疑、严酷、贪婪和暴力只能使超人更坚强。

尼采认为，“超人“是天生的统治者，是宇宙的真正精华，相较于超人而言，普通人就像牲畜一样可笑。

小丑信奉这一观点，无限渴望成为超人，而拥有超凡力量的李昂，却舍弃了在人格层面上成为超人的机会。

自由而狂野的个体生命意志，是美好的，因此要打碎“社会”这个镣铐，让本性得到解放。

拥有超脱一切超凡力量的李昂可以践行自身意志，却自愿为人类文明舍弃个体意志，这在小丑这种美学家看来罪大恶极，必须得到矫正。

只不过这种矫正的方式，略显扭曲而已。

李昂惊愕而无奈的摇了摇头，平静说道：“很抱歉，你错了。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所有行为都只按照内心深处的兴趣使然，万事万物都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超脱一切，战胜一切，甚至将一切的一切都要收入掌中。为此连过去的所有感情都可以抛弃，所有誓言都可以一样，所有故事都可以埋藏，成为绝情绝性的逻辑机器。

那样的目标，对我而言还是太过远大了。

我是人，而且只是人而已。”

圆环没有说话，但李昂能够体会到对方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恨。

“我很遗憾。”

圆环如是说道。

骤然间，圆环上的颜色不断减少剥离，朝着虚影开始缓慢转变。

而在李昂眼中，小丑倒不是为了逃离或者说隐匿，恰恰相反，他身上所蕴含的信息量在虚化过程中不断减少。

信息，赋予物质以属性。当信息开始流失，物质也就不再组成物质，只能被称为一团相互游离的原子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