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看着他的眼睛,哽噎道,“延儿,随姑母回陇西吧。”

小太子看了看自家父皇,摇头拒绝了,“我走了,父皇就一个人了。”

景阳噎住,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小太子垂下小脑袋,纤长的睫毛蝶翼般遮住眼睛,他低低道,“姑母也别怪母后,延儿知道的,母后……她过得不开心。”

景阳闻言,内心愈发酸楚,抱着孩子叹道,“造孽,真是造孽。”

之后,景阳便在皇宫里住下。

她亲自照料小太子的起居,手段利落的将东宫的人肃清了一遍,但凡近身伺候的,祖宗上下三代都摸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计划住上三个月,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才整顿完东宫,便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御医朝她道喜,“恭贺公主,您已怀胎两月有余了。”

怀小世子时,景阳便知她是不易受孕的体质。

是以诞下小世子这么多年,对于再生个小女儿的事,她和谢纶一致保持“尽人事听天命”的随缘心态。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再次有孕,竟是在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时段。

她一向月信不准,再加上一路颠簸,忧思不断,她还以为是太过劳累,所以月信又延迟了,并未当回事。

想了想,她提笔写了封家书,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谢纶。

半月后,谢纶回信,说是边境戎狄在屯兵,不日将有战事,望其速归。

皇帝顾念路途颠簸,想留景阳在宫里养胎,但景阳想到若真起了战事,谢纶领兵出征,留小世子一个人在府,她实在不放心。

她与皇帝辞别道,“皇兄,陇西有我夫君,有我的孩子,我该回家去了。”

皇帝凝视她一阵,旋即起身,走到她跟前,像幼时般,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温声道,“景阳长大了。”

景阳笑道,“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皇帝道,“回去吧,与谢纶好好的过日子。”

景阳一怔,觉得这话有些耳熟,随后才想起,五年前离宫时,顾沅可不是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景阳眸光微黯,仰头看向消瘦的皇帝,真挚道,“皇兄,你千万要保重,便是不为江山社稷,也为了我这个妹子,为了延儿那孩子。”

皇帝颔首,笑得苦涩,“会的,朕会护着延儿平安长大,待他娶妻生子,便传位于他。”

景阳擦了擦泪,再三拜别。

再次回到陇西,初春寒意料峭。

还未入城,就听随行宫女发出惊喜的声音,“殿下,您往外瞧瞧。”

景阳原本慵懒得抱着手炉小憩,闻言,掀开开车帘往外瞧。

这一看,鼻头一酸,眼眶也红了。

只见高大的定州城门前,一袭银灰狐裘的谢纶牵着小世子,站在大树下等候着。

小世子看到銮仪很是雀跃,蹦蹦跳跳,挥着小手喊,“母亲,母亲——”

谢纶也不拘着他,他一直觉得小孩子,无论男女,活泼些好。

车驾一停,小世子撒腿就朝景阳跑去。

可他小小的人儿腿短,比不过他父亲腿长,最后还是谢纶先抱住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