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静默片刻,许久收回上药的手,宽慰道:“郁殊,固永镇很好,只是这里太过偏远,买不到上好的花瓷,”说到此,苏棠将桌上的茶杯拿在手里,“这套杯盏,是从镇上不远处一个简陋烧窑里制出来的,绘的纹路再像,也不是花瓷。”

郁殊容色一紧,转头看她欲说些什么,眼前却一白,整个人险些昏迷。

“那烧窑,就像是教坊司,”苏棠笑了下,“我买回来这套杯盏,是因为我没得选。可郁殊,你大可以重新选。”

郁殊心口一焦,眼前的苏棠忽远忽近:“阿姐,”他呢喃,“我也……”

也什么,他终没说出口,意识越发游移,人已“碰”的一声倒在桌上。

苏棠望着他伏倒的身影,停顿片刻,拿了几张银票与衣裳便走了出去。

今夜之事,她仍心有余悸,不如出去避避。

她不信郁殊会一直守在酒馆等着她,正如她不信他对自己的每一丝温柔。

他是靖成王,自有他的大事要忙。

他只是容不得背叛而已。

未曾知会任何人,出了酒馆,苏棠翻身上马,朝长河而去。

酒馆有易齐在,她很是放心。

易齐不会离开,他要等一个人,她知道他不会放弃。

听酒客说,沿着长河一路朝下游而去,能到洛城。

她不去那么远,跑路罢了,只待边关安定后,郁殊回京,想来也用不了几日。

……

房中。

郁殊睁开眼,头如玄铁般沉重,手艰难爬上受伤的肩头,死死抠了下伤口。

钻心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些。

房中已空荡荡的,她终究还是离开了。

正如一年前,她吻了他后,给他下了迷药离开。

只是,同样的错,他不会让自己再犯一次。

郁殊摇摇晃晃走到床边,抓过红玉钗,面无表情在抵着指尖,直到冒出血珠,游移的思绪终于被血迹唤醒。

他一步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起夜的易齐正从舍后出来,听见苏棠房中的动静,循着声音望来,登时惊得后退两步。

穿着茶白衣裳的男子,肩头袖口尽是血迹,如一只艳鬼般从苏棠房中走去,脸色煞白,唇色却泛着不正常的殷红。

“你……”易齐声音都变了调。

郁殊望着他,歪头问道:“阿姐呢?”

易齐一滞,继而了然,难怪大晚上共处一室:“原来你是她弟弟?”

弟弟……真刺耳。

郁殊收回目光,再不理他,脚步如在云端,艰难下了楼走出酒馆。

“王爷,”高卫几乎立时出现,“苏姑娘朝长河边去了。”

郁殊未应,他本就卑鄙肮脏。

他应下她不会再监视她,是因着找到她当日,他便早已在此安插了眼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