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的话似乎还犹在耳畔——‘宋珽这人吧,出身世家,长得也算不错,对你也还不赖’。

抛开一切偏见来看,江菱说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错。

那究竟是错在哪里了呢?

她愣愣地想着,若说是为了上一世的事情,始终在心中存有芥蒂的话,她之前也曾与宋珽说过,‘人死如灯灭,真有什么亏欠,也都烟消云散了。’

况且如今陈氏已死,宋珽也不复上一世中的冷漠,即便嫁过去,也不会重蹈当初的覆辙——

她想到此,面上倏然一烫,旋即立时回过神来。她在想些什么?没事想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赶紧起身,打了盆水洗了洗脸,在心中暗暗自默念道,一定是昨日的酒太烈了,导致她如今都有些昏沉,不甚清醒。

是了,她一定是宿醉未醒,有些迷糊了。

沈陶陶这样安慰这自己,又合衣在榻上躺下,但无论如何辗转反侧,都无法睡去,各个念头仿佛打架一般往外头冒,令人很是心烦。

她没有法子,只得又披衣起身,打算出去在近旁走走,略散一散心。

打定了主意,她便行至铜镜前,想理一理睡了一夜后蓬松的长发。

这一照,便是微微一愣。

她此刻盘得并不是素日里惯常盘得百合髻,而是一个更为简单些的,叫不出名字的发髻。而盘发用的簪子,也是一支未曾见过的。

沈陶陶下意识地将盘发用的簪子抽出,将发髻散开。

一支羊脂玉簪子静静地躺在掌心中,色泽温润,形态古朴。

沈陶陶看了半晌,觉得有些眼熟,又往深里想一想,这才记起,今日她的发髻似乎是宋珽绾的,用的,也是他的簪子。

手心上质地温润的羊脂玉簪子倏然便烫了几分,沈陶陶赶紧将簪子放在妆台上,打开了妆奁,也顾不上看里头是什么,只胡乱拿了一直簪子出来。

而她拿出的,正是那日里宋珽送给她的那支红珊瑚簪子。

沈陶陶愣了一愣,赶紧将簪子又放了回去。心虚一般,赶紧将妆奁一阖,掩饰似地拿了一柄牛角梳子,慢慢通着头发。

梳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乌缎般的发上,仿佛能将心中的那一团乱麻一并理清一般。

日光自长窗里斜斜打入,落在她的周身。沈陶陶避光似地垂下眼,心中不自觉地想着——这世间之事可真是奇怪。

上一世里,她与宋珽明明是夫妻。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淡薄的像两个陌路人。甚至连得到他的死讯,亲手捧上他的灵位时,她的心中也没有半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