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松开了他的手臂,再未多言,沉寂良久缓缓站起身:“我讨厌你身上的伤疤,郁殊。”

从以前便讨厌。

他对自己的身子,从来都是自毁的厌弃。

苏棠起身走了出去。

可看着自己房间一片昏暗,她心仍如坠着一颗大石头,不想回房,索性脚步一转,径自下了楼。

方才说要喝她一坛酒的易齐,此刻已经坐在角落自己一人独自喝了起来,喝得很慢,一杯一杯的浅酌。

听见楼梯的动静,易齐转过头来,看见是她,眉心一挑,扬了扬酒壶:“来,和我喝一杯啊。”

苏棠顿了下,安静走到他对面坐下,却并未饮酒,只看着他。

“你这女人,开了酒馆,我却从未见你喝过酒,”易齐嘀咕一声,“那你作甚要开酒馆?”

“卖酒的不能自醉,”苏棠睨他一眼,“前几日见你一直没饮酒,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又复蹈前辙。”

易齐笑了一声,这一次并未反驳什么,只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再未斟新酒,看着空荡荡的酒杯,突然开口道:“苏棠,我要离开了。”

苏棠一怔,声音呢喃:“是吗?”

“嗯,”易齐伸了个懒腰,“大好时光作甚要浪费在等待上,不等了!这天下之大,哪里容不下我这么个有才之士!”

苏棠安静坐在那儿,半晌拿过酒壶给他满上酒,又拿过一个新酒杯满上,而后抬头看着他:“要去找她了?”

易齐瞪她一眼:“说了不等了,等烦了!”

苏棠仍淡淡问:“去哪儿找?”

“……”易齐沉默了下来,摇头轻笑一声,“苏棠,你是个傻子多好。”

苏棠也笑了下。

“她曾经说,她想去歌舞升平的洛城,再去杏花烟雨的江南看看烟柳。”易齐喝了一杯酒,“先去洛城吧。”

苏棠轻应:“嗯,到一个地方记得给我来一封书信。”

“怎么给你?”易齐反问,“送来酒馆,还是……送去京城?”

苏棠摩挲酒杯的指尖顿了下,然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易齐看着她的动作:“苏棠,大漠的冬,不好捱。”

苏棠不语,只是又安静饮了一杯酒。

“喝慢点,酒都被你喝光了!”易齐忙将酒壶夺了过来,将余下的给自己满上,一连喝了几杯,才将酒壶放下。

苏棠摇了摇酒壶,只剩下半杯了。

她默默给自己倒上。

二人不知沉默了多久。

“苏棠,这辈子太长了,若一直孤零零的,太凄惨了。”易齐说到此,斜眼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苏棠瞪了他一眼。

易齐轻笑,声音却逐渐认真下来:“这辈子又太短了,所以不要将时日浪费在纠结与等待上。”他浪费了五年。

苏棠沉默下来,手的酒杯空了,意识虽清醒着,脸颊却被酒染的灼热。

她开口:“什么时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