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刚要给自己再倒一杯茶,闻言手一顿,转头认真看着他:“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郁殊呆愣了下,下刻又添了些拘谨,双眸隐隐亮着如含着星光,手攥了攥又松开,道:“你说。”

苏棠思忖片刻:“离开这里,只当从未来过固永镇,从未见过我,你依旧是呼风唤雨的摄政王,可以的话,”她回头看着他,“便当我们从五年前的教坊司到现在,从未相识。”

郁殊眼里的星光如被倾盆大雨浇灭,一片漆黑,脸上的拘谨骤然消失,他低着头,沉默片刻道:“不可以的,阿姐。”

“嗯。”被回绝苏棠也没有丝毫诧异,收回目光,又拿出一个茶杯,以身子遮挡着,从桌下翻出一个纸包。

她刚来西北时,也曾怕夜晚有劫匪前来,枕下藏着匕首,桌下放着迷药。

久了,和易齐及周围的人相熟了,匕首撤了,桌下的迷药却始终留着。

苏棠掀开茶壶盖,看着白色粉末沉下去,她微微晃了下,又拿过一个茶杯,倒了杯热茶,侧过身子,推到郁殊那侧。

郁殊眼底似有几分受宠若惊的诧异,上前走了两步道:“给我的?”

苏棠点点头,声音温和道:“那换个条件,郁殊,这一次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了。”

郁殊目光微垂,拿过茶杯,看着杯琥珀色的澄澈仙毫茶,神色微凝。

自对酒气敏感后,他的嗅觉便越发好了。

郁殊未曾喝茶,将茶杯放下,抬头看着苏棠,颔首笑道:“好。”

苏棠看了眼他手的茶杯,抿了抿唇,她知道郁殊从来是多疑的,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拿起便要饮下。

手腕却被人拦住了。

郁殊望着她,片刻后将她手里的茶杯拿了过去:“夜深了,阿姐喝茶多了,怕是睡不着。”话落,将茶杯的茶一饮而尽,马尾微微晃动,动作潇洒魅人。

苏棠眼神复杂望了眼他,目光最终落在他的肩头:“上药?”

郁殊摇头:“不痛……”下刻又想到什么,问道,“阿姐帮我?”

苏棠并未回应,只缓缓走到床榻旁,翻出一个姜黄色瓷瓶。

郁殊安静坐在桌旁,长睫轻颤着,半褪下茶白袍服,露出苍白的肩头,隐隐透过里衣望见肌理如玉。

伤口不深,血流的不多。

苏棠拿着干净的绢帕将血迹拭去,又上了一层药膏。

“京城如何了?”她突然道。

郁殊垂眸,抵抗着意识的阵阵眩晕,声如呢喃:“都很好。”

“嗯,”苏棠轻应,又道,“太后呢?”

她知道他的软肋。只是以往不愿主动提及,而今也能平和以对了。

郁殊蹙眉:“我们之间,一定要提旁人吗?”

苏棠静默片刻,许久收回上药的手,宽慰道:“郁殊,固永镇很好,只是这里太过偏远,买不到上好的花瓷,”说到此,苏棠将桌上的茶杯拿在手里,“这套杯盏,是从镇上不远处一个简陋烧窑里制出来的,绘的纹路再像,也不是花瓷。”

郁殊容色一紧,转头看她欲说些什么,眼前却一白,整个人险些昏迷。

“那烧窑,就像是教坊司,”苏棠笑了下,“我买回来这套杯盏,是因为我没得选。可郁殊,你大可以重新选。”

郁殊心口一焦,眼前的苏棠忽远忽近:“阿姐,”他呢喃,“我也……”

也什么,他终没说出口,意识越发游移,人已“碰”的一声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