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事情。

窗外月色渐渐掩于云层之后,温砚躺了许久都睡不着, 他坐起来, 开始在衣柜里翻箱倒柜地找。

正是盛夏, 入冬穿的衣服几乎都压在箱底, 他摸索了许久,才触到细软的毛线质感。

灰色的线头露了出来,温砚弯着腰凝视半晌, 才蹲下身来, 将围巾从叠放整齐的冬装里抽了出来。

他重新上了床, 侧身朝向心脏的一边, 把围巾攥在胸前。那个略有些歪曲的“砚”字握在手心里, 也染上了温度。

温砚面色沉凝,缓慢地摩挲着那一小块布料, 思绪茫然放空,像是陷入了皑皑白雪。

他倏忽忆起,在冰岛的时候, 纪汀曾戴过这条围巾。

其实她身上也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不知该怎么形容,大约是一种奶香味,非常纯净,也不腻人,就是无端的会吸引他。

温砚这么想着,拿起围巾在鼻尖嗅了嗅。

兴许是过去太久了,能闻见的只有樟脑丸清冽的香味,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

白天纷繁的琐事在脑海中叫嚣,随着时间流逝,温砚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他不愿去深究这背后的原因,权当是产品公测在即工作压力太大。

还是睡不着。

又睁眼躺了一会儿,温砚爬起来,从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白色药瓶。

他坐在床沿,从瓶子里面倒了两粒药,和着温水吞下。

平常如若不是特别难熬的时刻,他是断不会吃这药的,所以身体并没有产生耐药性。

汹涌的睡意很快袭来,画面应接不暇地翻转,温砚坠入了一个无边的梦境。

之所以判定是梦,是因为里面的色彩十分鲜活,明艳到现实里几乎不可能出现。

但是场景竟意外的熟悉。

——还是那棵香樟树,高大葱茏,不过这次并不再冒着栀子花的香气,而是极盛的茉莉。

小巧玲珑的白色花蕊徐徐绽开,就在面前浅坡上,一株挨着一株,花团锦簇,分外惹眼。

温砚的目光沿着地平线升起,触及某点时,瞳仁微微一震。

穿着粉红色花裙子的小姑娘还在。

今天她没在放风筝,赤着脚坐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什么。

他明明感觉自己离她很远,但只不过往前走了两步,就已经到了跟前。

温砚很好奇她在做什么,他凝神看去,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原来她并不是在玩,而是在认认真真地织围巾。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他的靠近,微仰起头。

——赫然是纪汀的脸。

大约是她七八岁的模样,扑闪着大大的眼睛,脸颊圆润微肉,粉扑扑的像个水蜜桃,可爱极了。

温砚脚步一顿,这一幕差点让他挣脱安眠药的禁锢,把他打回现实的原形。

谁知小姑娘却全然不怕生,一下子就拉住了他的手,糯声叫“哥哥”。